[周叶/王叶]盛夏光年 二十八
看着王杰希明明满脸藏不住的落寞却强迫自己弯起眉眼噙起嘴角，叶修想对他说：“大眼，你这样笑比哭还难看”。即便是如此拙劣的伪装，又让叶修如何忍心去拆穿。他只是嗯了一声踩着昏黄的灯光向王杰希走过去，不想他早已纷乱如麻的心绪随着二人之间距离的缩短不要命地疯长起来，盘根错节地梗在叶修心头，直叫他透不过气来。
方才被周泽楷抱着的时候，周泽楷的慌乱不安混着无法抑制的愤怒穿过叶修的皮肤直达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他战栗不止，他能通过两人紧贴的胸膛感受到周泽楷心脏有力而急速的跳动，他甚至觉得那心脏就要冲破二人之间的隔阂融入他的体内，连他自己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快了几分。原来坚韧如周泽楷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原来淡定如自己也会有无措的时候。
叶修任由周泽楷抱了自己很久，久到他的双手麻木到僵硬，腰被桌沿硌到发痛，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小周，你在害怕什么。”即使他告诉周泽楷他没有和王杰希在一起，周泽楷也不过是敛起了身上的戾气，仍是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抱着他的手，就像护着自己的玩具宣告主权的孩子。
“王杰希，在前辈家过夜了。”周泽楷把头埋在叶修肩膀上，说起话来嗡嗡的。
叶修越发觉得周泽楷像小孩儿似的，忍不住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说：“王杰希住的远，加了班就来我家过个夜，也免得路远颠簸。”
“他吻你了。”周泽楷这才稍稍放开自己的拥抱，抬起头看着叶修。
如果不是错觉，叶修能看见周泽楷黝黑的眸子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给这张凌厉而帅气的脸平添了一份灵动，这才让叶修意识到他刚过二十的年纪。周泽楷不过弱冠就肩负起自己所有的人生，然后遇见了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想要交付所有的人。
叶修问：“小周喜欢过其他人么？”
周泽楷摇摇头说：“没有。”
“好巧，我也没有。”即使心绪难平，叶修仍是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故作平静。第一次动心的周泽楷，他的感情如此纯粹而汹涌，似乎只有拿出自己的全部才能回应他如潮的爱意，可这偏偏是现在的叶修给不了的。
“王杰希能给的，我都能给。”周泽楷用力抿了抿嘴唇说道。
“我知道，没有你给不了的。”只是，后半句话叶修没有说出口，不知有多少是我能给你的，也不知此时我的犹豫不决对你是福是祸。等到了那个他必须丢弃所有软弱不忍做出抉择的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安抚完周泽楷，叶修只觉得疲惫不堪，出了周泽楷家门，他在楼道口抽完了一支烟才按了电梯准备下楼，还没把自己也跟着低落下来的心情抚平，就在出电梯的那一瞬看见了王杰希。王杰希没能隐藏住的受伤表情与周泽楷如出一辙，让叶修觉得似乎自己才是那罪大恶极之人。王杰希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于是他只能装作被灯光晃得眯起双眼，让那个人的表情模糊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有些自嘲地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只是一旦开口，他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叶修，拉起厚厚的伪装藏住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和呼之欲出的无力：“大眼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太放心你。”
“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看不见就怕走丢。”说着叶修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夹在手指间，又伸手准备去掏打火机。
王杰希拿下他手里的烟，说：“别抽了，刚抽过吧？身上一股味儿。”
叶修笑笑，从王杰希手里拿回他的烟塞回烟盒里，“还给我，别浪费。”
王杰希轻轻把叶修揽在怀里，说：“别想太多，我们回去。”说完就放开了叶修。王杰希身上凉凉的，暑气祛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这个问题叶修不想问，问了只会徒增二人之间的尴尬，有些事情说多了矫情，所有事情都摆出来说个明白也不一定真的就好。
王杰希把叶修送到小区便说要走，叶修愣了愣，问王杰希：“这么晚了还要回去？”
王杰希无奈地笑笑，说：“我怕我天天住你这儿养成习惯了就真不想回家了。”
叶修还想挽留，被王杰希打断了：“你这样留我会让我有非分之想的。”
叶修被王杰希噎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摆摆手转身进了小区。王杰希看着叶修的背影淡出他的视线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垮下身子。叶修，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这里和你道别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今天早上似乎是有点过了，王杰希想，周泽楷这样的人是激不得的，天知道这个晚上他是怎么过来的。自从杜明接走了叶修，他就没有安心地坐过一分钟，他知道以叶修的脾性，他不想让周泽楷做的周泽楷做不了分毫，在周泽楷那儿叶修吃不了亏。虽然心如明镜，但是只要想到这两个人现在独处一室，王杰希就如坐针毡，他甚至想过打电话给叶修告诉他公司出了急事需要他赶回来。他知道，为了荣耀，叶修一定会回来，可是等叶修回来了呢？这个赌注的后果王杰希无法承担，也无法想象。
直到王杰希走到周泽楷大楼底下，他才苦笑着蹲下了身子，似乎只有在这里，离那个人如此近的地方，他才能稍稍平复下那颗就要超负荷运作的心脏。这个夜晚，连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只有那个人的出现才会让时钟再次走动。当电梯在一楼落定，叶修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突然明亮了起来，只是为何会有悲伤的神色在那人脸上浮现。看着叶修走到他跟前故作镇定的拿出烟，他心里抽痛地一把夺过叶修手里的烟，对他说：“别抽了，刚抽过吧？”叶修自认为完美的掩饰在他眼前形同虚设，叶修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小伙子，怎么还站在这儿？”王杰希回过神看到早上他问路的门卫大伯。
“这就走了。”王杰希笑着答道。
“小伙子，加油！”说着，大伯竖起了大拇指。
王杰希说了声谢谢走出了小区，原来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到需要别人的安慰和鼓励了。